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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建仁:松材线虫病在中国的流行现状、防治技术与对策分析
发布日期:2024-11-04 10:19 浏览次数: 字体:[ ]

松材线虫病(Bursaphelenchus xylophilus)自1982年在我国首次发生以来,疫情不断扩展蔓延,造成松树(Pinus)大量死亡,成为近几十年来我国发生最严重、最危险的重大林业病害。针对近年来疫情不断加重流行的趋势,分析病害在我国的发生发展规律,依据病害防控最新理论进展,对现有各类防控技术进行综合分析,构建科学精准的防治技术体系,提出将病害检疫、疫情监测、疫木除治作为病害防控的核心技术措施,以实现尽快遏制松材线虫病快速扩散蔓延,全面控制疫情发展,努力实现疫情逐年减轻的各阶段松材线虫病的防控目标。

一、松材线虫在东亚地区是一种特别重大的外来危险性有害生物

松材线虫病是松树萎蔫病的俗名,作为一种典型的系统侵染性病害,侵染松树后会引起松树维管系统失去水分输导功能,导致松树快速萎蔫死亡。1971年,确定松树萎蔫病的病原是松材线虫,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人们更多的时候习惯将松树萎蔫病称之为松材线虫病。世界上发生过松材线虫病的国家至少有8个,包括北美洲的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亚洲的日本、中国和韩国,欧洲的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其中在亚洲的3个国家引起了十分严重的病害流行,造成了重大的生态破坏,并将可能带来更加巨大的生态灾难。

(一)北美洲被认为是松材线虫病的原产地

Steiner等报道在美国蓝变的松木中有松材线虫,但一直未给予重视,直到1979年在美国密苏里州发现其引起欧洲黑松(Pinusnigra)死亡,才在美国引起重视并在全国进行普查,结果发现在美国至少有36个州有松材线虫分布,但美国的乡土松种,如火炬松(P.taeda)、长叶松(P.palustris)、班克松(P.banksiana)、沙松(P.clausa)等对松材线虫大多是抗病的,很少因感染松材线虫而整株死亡。在美国因感染松材线虫病而死亡的大多是外来松种,如欧洲黑松、欧洲赤松(P.sylvestris)、日本赤松(P.densiflora)和日本黑松(P.thunbergii)等。对于这种现象,国际上比较一致的观点认为,美国是松材线虫病的原产地,美国的乡土松树与松材线虫经历了较长时间的互作适应,能抵抗松材线虫侵染不会死亡的松树个体被保留下来,并不断将抗性基因遗传给后代。经历了长期(数百年以上)的世代传递,美国乡土松种的自然群体就形成了对松材线虫病的高度抗病性。

加拿大是在曼尼托巴省南部的班克松的木材上首次发现有松材线虫,随后的调查表明在加拿大南部各省都普遍有松材线虫的分布,其发生情况与在美国的情况类似,在乡土松种上不引起明显经济损失。1992年,墨西哥在Pinus estevesii的原木上发现有松材线虫,其他未见进一步的报道。

松材线虫在美洲3个国家分布广泛,但对乡土松种不造成明显危害。从1979年在美国密苏里州发现引起外来松种死亡到现在40年,情况依然如此。可见北美洲是松材线虫病原产地的判断是正确的。

(二)亚洲是松材线虫病流行危害最严重的地区

日本是有文献记载最早遭受松材线虫病危害并引起大量松树死亡的亚洲国家。1905年,日本九州岛的长崎县就有松树大量死亡的记载,随后几十年里松材线虫病在日本由南向北不断传播蔓延,至1982年已经传到东北部的秋田县,除北海道和东北地区的青森县外几乎各区县都发生了松材线虫病。20世纪松材线虫病在日本造成了大量的松树死亡,仅1979年发病松林面积就达到67万h㎡,损失木材达240万m³。在发病早期的几十年里虽然死树每年大量出现,但并不知道死亡的原因,一直到1971年日本的2位学者清源友也和德重阳山才第一次证明造成松树大量萎蔫死亡病原是由于感染了松材线虫。目前在日本除北海道外,其余县区都已有松材线虫病的发生,每年在30%左右的松林中发生有松材线虫病。根据大量的研究结果和病害发生的实际时间进程,目前普遍认为在日本发生的松材线虫病最初是由北美洲传入,最大的可能是由美国传入。

1988年,韩国首次在釜山的赤松和黑松林分中发现松材线虫病,至1997年疫情一直被控制在100h㎡的范围内。此后疫情便快速发展,2003年发生面积已达3000h㎡,2006年已扩展到11个省54个县市郡,面积达7811h㎡,目前已经基本覆盖所有县市郡。韩国釜山最早发生的松材线虫可能是从日本九州传入。

二、中国是目前遭受松材线虫病威胁最严重的国家

1982年,在江苏南京中山陵中山墓后面的黑松林中首次发现松材线虫病,当年仅有病死树256株,随后几年病害主要向南京的周边扩展传播,1988—1991年先后又在其他4个省区出现,1988年,安徽马鞍山林场和滁州管店林场等地大面积黑松林和少量马尾松(P.massoniana)林发生松材线虫病,同年广东深圳马尾松林也发生松材线虫病;1990年,山东烟台长岛黑松上发生;1991年在浙江象山发生;1992年,中国大陆有5省8市发生,面积达3.6万h㎡,死亡松树130万株。中国香港20世纪70年代末期就有松树枯死现象,直到1982年才证实是松材线虫病。中国台湾也是在20世纪70年代在北部松林中有松树枯萎现象,直到1983年才在台北市石门乡的琉球松(P.luchuensis)上证实发生了松材线虫病。

(一)松材线虫病已经在我国十多个省区造成大面积松树死亡

松材线虫病在南京最初发生时,主要受害的是日本黑松和日本赤松,当时乡土松种马尾松表现出抗病性,一度曾认为马尾松抗松材线虫病。然而,1986年松材线虫病开始在江苏的马尾松上引起整株死亡,1988年在广东和安徽发生松材线虫病的林分中陆续有马尾松成片染病死亡,特别是1991年在浙江发生的松材线虫病,造成大面积马尾松受害。因此认为,马尾松不仅不抗松材线虫病,而且还十分易感病。我国马尾松分布于南方15个省区,面积有2000万h㎡,松材线虫病对我国包括马尾松在内的几千万h㎡乡土松种造成巨大威胁,防控松材线虫病的形势变得非常严峻。1992—1999年在中国大陆病害虽然仅主要在苏、皖、浙、粤、鲁5个省发生,但其发生面积和病死树数量一直在大幅上升,到1999年全年病死树数量已经达到了550万株,其中80%以上病死树发生在浙江省。

松材线虫病在传入南京的最初几年里马尾松表现出明显的抗病性,经过5~10年后马尾松又表现出中度以上的感病性。应该说,马尾松早期表现出的抗病性是非常明确和普遍的,并非是局部或偶尔的现象,当时的学者们做出马尾松是抗病的分析判断也是客观的。分析马尾松后期抗病性发生变化的原因认为,马尾松本身的抗性基础是没有变化,松材线虫群体的组成结构对寄生的适应性和选择性发生变化。研究表明,中国的松材线虫是由日本传入的。在日本,松材线虫主要危害的是黑松和赤松,所以当松材线虫刚从日本传入中国时,松材线虫对黑松和赤松的致病力最强,对马尾松不适应,经过几年后,能适应马尾松的松材线虫群体渐渐形成了,此时马尾松才由抗病变成易感病树种。

2000年以后,松材线虫病先后传到了我国其他14个省(市),在新老疫区进一步蔓延引起了更大面积的松林死亡。其中2000年传入上海、湖北,2001年传入福建、重庆、广西,2003年传入江西、湖南、贵州,2004年传入四川、云南,2009年传入河南、陕西,2016年传入辽宁,2018年传入天津。截至2018年,我国有18个省(区、市)588个县级行政区发生松材线虫病(图1),发生面积达65万h㎡,致死松树数千万株。发病地区最西端已达四川凉山,最北端已达辽宁抚顺,并已入侵庐山、黄山、泰山、张家界、九华山等多个重要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和重要生态区,大批百年以上的古松名木染病死亡。松材线虫病入侵我国30多年来已经累计致死松树达数十亿株,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和间接经济损失上千亿元。松材线虫病是我国近20多年来发生最严重和造成损失最大的林业病害。

(二)中国6000万h㎡松林正面临着松材线虫病大流行的威胁

松材线虫病目前在我国自然感染的松树种类有16种,包括日本黑松、日本赤松、马尾松、琉球松,白皮松(P.bungeana)、黄山松(P.taiwanensis)、湿地松(P.elliottii)、思茅松(P.kesiya)、云南松(P.yunnanensis)、火炬松、油松(P.tabulaeformis)、华山松(P.armandii)、红松(P.koraiensis)、落叶松[长白落叶松(Larix olgensis)、日本落叶松(L.kaempferi)、华北落叶松(L.principis-rupprechtii)]。除了火炬松、湿地松和白皮松外,其余我国或亚洲的乡土松种对松材线虫大多是高度感病或中度感病,也就是说我国南北大面积分布的主要乡土松种[除樟子松(P.sylvestris var.mongolica)尚未见感病外]大多易感松材线虫病。

松材线虫病在亚洲的松树上呈现出典型的病原主导性病害特征,即病害的流行程度不取决于松树的生长状态,而是决定于松材线虫能否传播到这个区域感染松树。松树只要感染了松材线虫,无论本身生长如何健康,结果都会发病死亡,而且在一片松林中往往首先被传病的是生长势最好的松树。因此,这种病原主导性病害对松林的威胁是非常大的,就像人类的疾病SARS一样。

日本学者曾提出松材线虫的适宜流行区域是年平均温度14℃以上的地区,在年平均10~14℃的区域是松材线虫病可以发生的地区。按照这个温度区域,我国辽宁中部以南至黄河流域是松材线虫病可以发生的区域,黄河以南的广大区域是松材线虫病适宜发生的区域。1982年,松材线虫病在我国发生后的35年,基本上都是在我国南方最适宜病害发生的区域流行。然而2016年,辽宁大连出现数百h㎡黑松严重感染松材线虫病,2017年,辽宁北部的抚顺市出现上千h㎡油松林感染松材线虫病,其严重程度完全不像是在一个病害分布区北缘的发生情况。因此,依据我国松材线虫病近年来发生的实际情况,对我国松材线虫病发生区域进行适生区预测,结果表明我国绝大多数省区均属于高适生区或中适生区,仅有黑龙江、内蒙、甘肃、云南和西藏基本属于低适生区或非适生区,青海和新疆属于非适生区(图2)。

虽然目前我国松材线虫病县级疫区数量已占我国所有2862个县级行政区的20.5%,即1/5的县区已经是松材线虫病疫区,但也应该看到我国有6000万h㎡松林,2018年松材线虫病的发生面积还只占我国现有6000万h㎡松林的1.1%,尚有98.9%的健康松林正面临着松材线虫病传播侵染的威胁。因此,如果不能尽快地实现松材线虫病疫情快速发展的有效防控,这一重大病害可能很快就会在我国更大面积更大范围内流行,每年将会引发数亿株松树死亡,造成难以管控和治理的生态灾难。

三、我国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与对策分析

松材线虫病在我国已经发生38年,从防控技术层面来分析,有以下两方面认识:一方面是过去30多年,对松材线虫病在我国发生发展规律认识不断深入,在病害致病机制、流行规律、防治技术等方面取得了许多重要成果,在病害防治实践上取得了许多显著成绩。另一方面更要认识到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国在防治实践中走了许多弯路,失去了许多机会,有过许多惨痛的教训,还存在非常多的问题,形成了许多误区和盲区。

如果继续简单地按照过往的防控技术思路和实际操作,我国松材线虫病的防控是没有希望的,疫区数量、发生面积和病死树数量还会继续发展甚至更快,一个因松材线虫病大流行而引发的生态灾难可能会很快出现在面前。因此,除了针对松材线虫病防治责任体系、防治运行机制等管理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要加以改进外,还要对我国目前松材线虫病的防治技术进行梳理分析,提出相应科学合理的防控技术对策,明确病害防治的关键环节、核心措施、辅助方法和长期战略等。

(一)松材线虫病防治的关键环节

根据松材线虫病侵染循环规律和病原主导性病害特点,目前防控实施主要有3个关键环节,即病害检疫和疫情监测、疫木除治、媒介昆虫防治。此外还有一个主动预防措施,即树干注射。

1、病害检疫和疫情监测。对于尚未发生松材线虫病的地区,检疫可以防止人为因素将疫区的带疫松木材料传带到非疫区。松材线虫病传播主要依赖2种方式,一种是人为传播,即人为将带疫松木从发生区传带到未发生区,然后其中的媒介昆虫[我国大部分地区是松墨天牛(Monochamusalternatus)]再将疫木内的松材线虫带出来传播到其他健康松树上引起新的松树染病。人为传播可以在很大范围内传播;另一种是自然传播,即媒介昆虫直接将发生地病死树内的松材线虫传播到周围健康树木上引起新的健康松树染病,由于媒介昆虫飞行距离有限,自然传播一般传播范围都在几公里内。所以对于一个尚未发生病害的区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防止疫木从其他区域传进来。在我国松材线虫病发生区75%以上是人为传播造成,主要载体是包装箱、疫木、电缆盘和光缆盘。当疫木或带疫制品一旦被长距离人为传播而又没有能被检疫发现,就会导致病害在一个新的区域发生。因此,松材线虫病防控的第一个关键环节就是要通过检疫和监测,及时发现疫情并能够及时确诊,防止病木从疫区被人为传播到其他尚未发生病害的地区,一旦检疫漏网让病原传入新的地区,要能够及时监测和发现。

2006年以前,我国由于对缺乏先进的检测鉴定技术,只能依靠对病害的症状和松材线虫形态学特征的显微镜观察来诊断鉴定,形态学鉴定存在着相似种难以区分、仅有幼虫、雄成虫不能进行完全的形态学鉴定等许多因素限制,使得许多市县基层部门实际上无法真正开展松材线虫病的检疫和监测,疫木及其制品在被人为长距离传播时往往难以被检疫发现,造成多年来松材线虫病在我国长距离人为传播现象普遍而严重,许多新的县级疫区被发现和确诊时,面积往往已经达到几百甚至几千h㎡。2006年,我国研发出了松材线虫分子检测技术成功应用于生产实践,并在全国推广应用。尤其是2009年,研发出松材线虫自动化分子检测鉴定技术,实现了松材线虫病分子检测技术在我国各省市县的推广和普及化,依靠该检测技术,结合形态学方法,基本解决了我国松材线虫病检疫和监测过程中的鉴定技术难题。

除了地面疫情监测外,近年来航空监测,尤其是无人机监测也开始大量应用于松材线虫的疫情监测中,高分卫星图像也已经实现了地面松树健康状况的清楚判读,已应用于松材线虫的大范围远距离监测。客观地分析在过去几十年里,我国在检疫和监测环节上失误和差距是很大的。有了先进的检测鉴定技术方法,只是为检疫和监测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支持,但是要做好松材线虫病的检疫和监测,除了有先进的检测鉴定技术外,还必须要有严格的检疫执法行动,严密的监测网络,高度责任感和业务能力强的专业人员,才能及时检疫发现人为传病事件,才能在第一时间监测发现和确诊疫情。

2、疫木除治。检疫或监测发现疫情后,疫木除治就成为病害防治的又一个重要环节。此时病原线虫和媒介昆虫都集中在疫木中,只要彻底干净杀灭疫木中的天牛和线虫,病害就可以得到防治。相比之下,检疫发现的疫情,除治起来比较容易,因为除治疫木或带疫制品的难度和数量都不会太大,而在林间监测发现的疫情,就相对比较复杂。如果监测发现的疫情面积不大(<4h㎡),死树数量也比较少(<500株),疫情发生的林地比较容易到达,疫木除治就相对比较容易做到干净彻底,比如2018年天津发现疫情时仅几株松树感染。然而,在过去几十年里,新发生松材线虫病的省、市、县,大多在确诊疫情时,面积已经达到几百h㎡,甚至上千h㎡,死树数量达到数千株,甚至上万株,如果再加上病死树所在的林地山高坡陡,疫木除治的难度就非常大。病死树清理彻底的程度决定着第二年病害再度发生的程度。从理论上讲,如果病死树清理干净,第二年新发感染的情况就不会出现,除非存在当年感染要越年才死亡的情况。所以说在疫情监测这个环节,及时发现确诊疫情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容易实现治早、治小、治了。

2018年以前,我国在疫木除治工作中基本采用2种方式,一是将疫木清理下山,然后采用熏蒸、干燥、碎片、制板处理等除疫处理后再加以利用。当疫木数量较少时,也有下山后直接采用火烧处理。所有这些疫木处理方式本身在技术上都不难操作,难题是大量疫木下山后,在处理疫木过程中监管出现了漏洞,一些实际未经处理的疫木被人为传播到远近不等的地区,引发了病害在更多的区域发生。第二种方式是疫木不下山,而是在砍除后就地用薄膜或钢丝网将疫木材料包裹覆盖,当天牛来年羽化后不能飞出来传病。这种方式在理论上也是可行的,但是在实践工作中也是存在疫木在山上时间长,质量保证和监管到位十分困难,一旦薄膜或钢丝网被人为破坏,就前功尽弃。

在新发疫区进行疫木除治过程中,一些地区还存在着一个非常明显的误区,就是采取超强度大面积皆伐的方式进行疫木除治,其目的是希望能尽快拔除疫点。有的发生面积只有几十h㎡(其中可能只有少量病死树),除治过程皆伐了60h㎡(死树活树全部砍),个别甚至皆伐上千h㎡。这样处理的结果往往不仅没有能尽快拔除疫点,大砍伐往往还带来了病害的大传播。在我国松材线虫病发生的林分中,活松树一般不会有天牛从其中飞出传播松材线虫病,也就是说活松树一般是不会传病的,传病的是染病后死亡的松树,因此,不主张采取皆伐方式。疫木除治的对象应该是病死松树或濒死松树,在皆伐过程中砍伐掉大量的活树对于病害防治不仅没有意义,反而大大增加了疫木除治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了病害造成的损失,大大增加了疫木监管的难度,人为造成了更大量的健康松林资源的损毁,造成了更多疫情的传播。

在国家林业和草原局2018年修订的《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中,明确提出了今后疫木除治应采取择伐病死树和濒死树,不能砍伐健康松树,原则上不得采取皆伐方式。择伐的病死树在山上或山下就地尽快粉碎或烧毁,不得采取其他方式进行处理后利用。

3、媒介昆虫防治。松材线虫病传播需要依赖媒介昆虫,在我国主要的媒介昆虫是松墨天牛,在辽宁及其以北地区主要传病的可能是云杉花墨天牛(Monochamus saltuarius)等其他媒介天牛。天牛在羽化后需要到健康松树上补充营养,此时就会将附着在体表的松材线虫传播到健康松树上。因此,在天牛羽化离开病死松树后,是一段可以采取各种措施实施防治的时期。杀灭媒介昆虫是松材线虫病防治的又一个重要环节。在这个环节上已经研发出的防控技术比较多,在实际应用中也都有各自的优缺点。

化学防治是常用的防虫手段,在防治松墨天牛的实践中也在广为应用。在天牛成虫补充营养期和交配产卵期,采用地面树冠喷雾或飞机空中喷雾,都可以杀灭天牛成虫。化学喷雾杀虫的效果主要受制于2个因素,一是天牛羽化的时期往往正好是该区域的雨季,一次喷雾保持药效的时间有限;二是天牛羽化时间很不一致,在大多数地区一般会历时2个多月,如在南京从4月底至7月初。化学喷雾要取得好的效果,1年中至少要施药4~6次。所以大面积的防治采取这个方法显然是不可行的。一些地区大面积飞机防治,每年飞防1~2次,防病效果自然是不会好的。在小面积的重要生态区和古树名木保护中,采用化学喷雾方法,加大施药密度,才会取得比较理想的防病效果。

引诱剂(木)杀灭天牛在防治实践中也在广为应用。天牛羽化后补充营养要趋向健康大树,产卵要趋向衰弱木或濒死树。研究这2个时期的化学信号物质,开发出相应的引诱剂和诱捕器已经有了实际产品应用。福建、浙江、广东等省先后研究出有效的引诱剂和相应的诱捕器,在生产上广为应用。引诱剂在防治实践中有2个作用,一是起监测作用,监测林间的虫口密度和天牛携带松材线虫情况;二是起到灭虫作用,减低林间天牛种群数量。但在应用引诱剂和诱捕器来防病时也要科学,不能盲信。引诱剂的2个作用中主要是前者,即虫情病情监测。在非发生区用于虫情监测时应避免在古树名木周围和重要生态区使用,严禁在病区和健康区交界处使用,使用数量也不宜太多。在病害发生区应用引诱剂来防治病害,要首先知晓以下几点:一是如果采用的引诱剂主要是产卵期的引诱剂,则对当年病害的防治作用是有限的,因为诱来的天牛已经基本完成了传病过程,当然这种引诱剂对减低来年的天牛密度是有作用的。目前所开发出来的引诱剂很多是属于产卵期引诱剂。二是引诱剂和诱捕器在有些天牛密度很大的林分中,诱捕量很大,给人的感觉是效果很好,但在这样的林分中还有多少比例的天牛存在于林地中往往是不清楚的,所以要客观评判引诱剂的作用。三是在病害发生区如果诱集量很大,说明疫木除治环节出了大问题,山上有大量病死树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年该林分病害发生一定会非常严重。

生物防治一直是松材线虫病防治研究的热点。一是利用白僵菌(Beauveria bassiana)等虫生菌来防治天牛成虫或幼虫。由于天牛羽化期长、雨季交替等原因,白僵菌在林间释放后天牛感染率一直不高,所以难以真正发挥防病作用。二是寄生性天敌寄生于天牛幼虫,主要是肿腿蜂(Sclerodermaguani)和花绒寄甲(Dastarcushelophoroides)等。由于松墨天牛幼虫一旦进入木质部后,常常是排粪堵住通道,再加上林间环境因素复杂多样,使得自然松林中天敌寄生率波动较大,难以真正达到防病的要求。在松材线虫病发生区,要求是以清除病死木为核心,也就是要尽可能干净地清除所有病死木,因此在清理病死木前释放天敌寄生于死树中的天牛幼虫显然没有必要。在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修订的《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中,明确提出了天敌防治仅在预防区作为控制天牛种群密度的辅助措施。

4、主动预防措施——树干注射。在松材线虫病的防治中,除了以上3个关键环节外,针对重要生态区和古树名木,国内外都研发出了多种树干注射保护剂。目前应用效果比较好的保护剂有效成分主要是甲维盐或阿维菌素,根据松树大小不同注射不同的剂量,施药一次可以保护松树2~3年不被感染。目前该保护技术已经比较普遍地在一些重要风景区和生态区应用,且保护作用效果非常明显。随着保持效果时间更长、价格更低的保护剂研发推出,可望在更大的范围来应用这项技术,保护松林健康。

(二)松材线虫病防治的核心措施和辅助方法

2018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颁布了新的《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和《松材线虫病疫区和疫木管理办法》。各地将结合自己地区松材线虫病发生的具体情况,制定出既遵循《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原则,又符合本地区松材线虫病发生特点的防治技术方案。在开展松材线虫病的防控中,要防止出现在一个区域内将所有现行的各种防治技术,包括成熟的和不成熟的、具普遍意义的和仅具有局部意义的各种技术措施都累加性地、不分轻重地加以应用,这种现象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普遍存在的。笔者根据目前的各项防控技术发展水平提出:无论是在病害尚未发生的区域还是在已经发生的区域,都首先应该把病害检疫、疫情监测、疫木除治作为病害防治的核心措施。其中对于尚未发生区域,显然是首先要把检疫和疫情监测作为核心措施,一旦发现疫情才会开展疫木除治。对于在病害已经发生的区域,在坚持做好病害检疫和疫情监测的基础上,疫木除治显然是最重要的核心防控措施。

除了病害检疫、疫情监测、疫木除治等核心措施外,松材线虫病的其他防治方法可以作为防控松材线虫病的辅助方法,其中媒介昆虫化学防治、引诱剂防治和生物防治等措施,可以有选择性、有针对性地加以应用。如引诱剂防治主要在未发生区用于疫情监测和降低虫口密度,在重要生态区和病害已经发生的区域则尽量避免大量使用。树干注射剂可以在古树名木的保护或重要生态区的松树上采用。

在松材线虫病除治方案中要区分核心措施与辅助方法,核心措施是必须要做、而且是要全力确保做好;要在确保能完成好核心技术措施的前提下,才有选择性地采用一些辅助性方法,以进一步提高防治效果。任何弱化或淡化核心措施,或简单依赖辅助方法的方案,都难以获得理想的防治效果。在松材线虫病的防控技术应用中,只有把病害检疫、疫情监测、疫木除治等核心防治措施做好,才能够取得理想的防治效果。

(三)松材线虫病防控的长期战略

在我国各地广为分布的乡土松种,如果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经历了几百年或几千年的不断地自然选择过程,松材线虫病流行的结果可能是90%以上的松树都因为松材线虫病的流行而死亡,少量对松材线虫病表现抗病的松树个体被保存下来,并经历了一代又一代自然感染的选择压力,依然能表现抗性的松树不断地繁衍并保留成为优势的松树种群。到那个时候,松材线虫病的流行就自然得到了控制,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要付出的代价是现有的90%以上的松树可能会感染死亡,而且要经历比较长的时间,代价太大,历时太长。因此,尽快培育出抗松材线虫病的乡土松种品种,才是我国松材线虫病防控的重要长期战略。

同种松树不同个体之间对于松材线虫病的感病性会存在着一定差异,这种差异有时还会比较大。在松材线虫病严重的林分中一些未发生病害的松树个体,可能就是由于个体抗病性原因而没有感病的植株,这些植株是潜在的抗病种质资源,应该争取将它们保留下来,并加以抗性培育。以往在病害流行区经常是一个林班中还没有多少株松树感病死亡,就已经采取了林相改造的方式进行皆伐处理,这样的人为除治方式难以将抗病的松树资源在自然界中保存下来,更不可能在经历几百年以后会形成自然抗病种群。因此,采用择伐病死树的疫木除治方式,就可能将抗病的松树个体通过自然选择的方式保留下来。

目前我国在马尾松抗松材线虫病的选择育种方面也开展了近20年研究,初步积累了一定的抗性资源和培育技术。在引进抗病黑松和赤松资源并进一步开展抗性评价和利用方面也取得了显著的进展。今后还应该更加重视松材线虫病的抗病育种工作,要在更多松种、更大规模上持续数十年开展松材线虫病的抗性选育研究,尽快培育出能够在生产上推广应用的抗病松树种类,将我国现有的松树群体不断被抗病的松树种群替代,实现我国松树种群对松材线虫病的主体抗性。